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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允升 南宋 · 张栻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七三一、《南轩集》卷三一
王通谓夫子与太极合德。
若如先生之说,则人与物莫不有太极,讵止合而已。
通顾为是言,殆将太极别为一物耶?
窃疑焉,于是反复思之,意夫通之说盖指其初者言之也。
当其三才未判,两仪未分,五行未布,而太极已固存矣。
逮夫太极动而生阳,动极而静,静而生阴。
阴阳分而两仪立,阳变阴合,而五行生。
无极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。
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二气交感,化生万物,而人始具,此太极矣。
逆通之意,其指夫生物之初者言之耶?
今夫人莫不具是性也,而尽性也者谁欤?
性中皆有天也,而配天者谁欤?
是以《中庸》之论惟天下至诚为能尽性,惟天下至圣故曰配天。
太极亦犹是也。
傥曰太极吾所固有,何合德之云?
则配天之说亦非耶?
尝譬之日光,凡世间一切物能容光者莫不具日光焉,毕竟空中之日光自若也。
今曰能容光者非日光也,固不可也;
谓日光尽在是,而空中者无与焉,亦不可也。
是故物生之初,太极存焉;
生物之后,太极具焉。
人虽各具太极,要其初者固自若也,此通所以有合德之说欤?
昔者马上所闻,尚有未谕者,故此谆谆,幸赐指教,使涣然冰释为荷。
天可言配,指形体也。
太极不可言合,太极性也。
惟圣人能尽其性,太极之所以立也。
人虽具太极,然沦胥陷溺之,则谓之太极不立,可也。
程子曰:「万物皆备于我,不独人尔,物皆然,都自这里出去,只是物不能推,人则能推之。
虽能推之,几时添得一分?
不能推之,几时减得一分?
百理俱在,平铺放著,几时道尧尽君道,添得些君道多,舜尽子道,添得些子道多?
元来依旧」。
又曰:「万物皆备于我,此通人物而言。
禽兽与人绝相似,只是不能推。
然禽兽之性,却自然不待学不待教,如营巢养子之类是也。
人虽是灵,却椓丧处极多,只有一件婴儿饮乳是自然,非学也,其他皆诱之」。
又曰:「万物皆备于我矣,反身而诚,乐莫大焉,不诚则逆于物而不顺也」。
又曰:「学者必先识仁,仁者与物浑然同体。
孟子曰:万物皆备于我,须反身而诚,乃为大乐。
若反身未诚,则犹是二物有对,以己合彼,终未有之,又安得乐」?
此四段皆程子之说。
前二说谓人与物皆然,后二说则独指人而言。
孟子谓万物皆备于我,未尝曰物皆备万物也。
如前二说则人与物更无差别,与告子生之谓性何异?
夫惟物不能备万物,故止有一物之用(所以不能推者,只为合下不曾备得。),人则备矣,所以能参赞化育也。
至于椓丧处虽多,这里元来何曾增减?
庶民自去之尔。
故谓物莫不有大命,莫不有太极则可,谓物皆备万物,则似恐未可。
既曰物莫不皆有太极,则所谓太极者,固万物之所备也。
惟其赋是气质而拘隔之,故物止为一物之用,而太极之体则未尝不完也。
子贡谓夫子曰:「学不厌,智也,教不倦,仁也」。
《中庸》曰「成己,仁也;
成物,智也」。
学之与成己,教之与成物,盖无二事,而或曰仁,或曰知,孰为定体耶?
《中庸》与子贡之言,互明仁智之体用也。
龙塘辱指教「学而时习之」当如程子说,时复䌷绎,浃洽于中。
今人读《语》、《孟》、六经若先贤遗书,时复潜泳玩味,因其所启端,发其所固有,久久涵养,是保是积,此诚可说也。
当夫子时,六经未出,圣人教人者亦不至多言,士从之游者或一言而终身行,或数语而终身诵,或以愚鲁而竟得之,不知所䌷绎者何事?
又如《语孟精义》诸先生之说或各不同,而皆不悖于理,将孰从之则是?
䌷绎者谓理也、义也,不必止为文字。
先生之说有不同处。
《通书》谓德爱曰仁,伊川则谓仁是性,爱自是情。
《语录》亦引「力行近乎仁」,云:「力行关爱甚事」?
《易传·复》之六二曰:「仁者天下之公,善之本也」。
《语录》皆以公为近仁,未尝断以爱为仁也。
然则爱特仁之一事耳,而《通书》乃云然,近世朱丈之论亦然。
此是则彼非,二者必居一,于此欲俾学者识仁之本体,厥道何繇?
力行近乎仁。
力行者敦笃切至故也。
便以爱为仁,则不可,然爱之理则仁也。
「观过斯知仁矣」。
旧观所作讷斋、韦斋记,与近日所言殊异,得非因朱丈别以一心观,又别以一心知,顷刻之间,有此二用,为急迫不成道理,遂变其说乎?
奭尝反复䌷绎,此事正如悬镜当空,万象森罗,一时毕照,何急迫之有?
必以观他人之过为知仁,则如观小人之过于薄,何处得仁来?
又如观君子之过于厚,则如鬻拳之以兵谏,岂非过于忠乎?
唐人之剔股,岂非过于孝?
阳城兄弟之不娶,岂非过于友悌乎?
此类不可胜数,揆之圣人之中道,无取焉耳,仁安在哉?
若谓因观他人之过而默知仁之所以为仁,则曷若返之为愈乎?
奭于先生旧说似未能遽舍,更望详教。
后来玩伊川先生之说,乃见前说甚有病。
来说大似释氏,讲学不可老草。
盖「过」须是子细玩味,方见圣人当时立言意思也。
过于厚者谓之仁则不可,然心之不远者可知,比夫过于薄甚至于为忮、为忍者,其相去不亦远乎?
请用此意体认,乃见仁之所以为仁之义,不至渺茫恍惚矣。
书以《中庸》名篇,而首论中和之道,然则中和与中庸当何如分?
中庸统言道之体用,中和就人身上说。
「小人之中庸也,小人而无忌惮也」,当从王肃说是?
上蔡说是?
脱一「反」字。
论舜之大知也,曰「执其两端,用其中于民」,而不及「庸」。
述夫子之忠恕也,曰「庸德之行,庸言之谨」,而不及「中」,何也?
意其互见耶?
亦各示其用也?
言各有攸当。
且用其中于民,固所以言庸也。
庸德、庸言,此「庸」字轻看。
既曰「中庸不可能也」,又曰「君子依乎中庸,遁世不见知而不悔,唯圣者能之」。
必圣者而后能,无乃绝学者之望耶?
抑其义异,自不相通耶?
言中庸不可能,乃所以勉学者;
唯圣者能之,尽其道为难。
「仁者人也,亲亲为大;
义者宜也,尊贤为大」,先后自有定秩。
九经之序则先尊贤而后亲亲,二者当何如通?
即人心而论则亲亲为先,就治体而言则尊贤是急。
按:《尧典》「克明俊德,以亲九族」亦是意。